“爸爸,現在該怎么辦,那些被歹徒挾持的人,隨時都有可能會死的!”俞菲停住了車,沖著手機焦急地喊著。
紀川知道俞菲處于安全狀態,也就放下了擔心,語氣也緩和了起來:“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菲菲,現在你趕緊回家!保護好你自己,知道么?”
俞菲聽著紀川的勸告,一時間沒有回答。
她的腦袋現在很混亂,說不上來是什么情況,但是明顯有無數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一時很難做出抉擇。
她在猶豫,仿佛體內的無數個自己打成了一團,勇敢的她,懦弱的她,無私的她,自私的她,強大的她,弱小的她,無數個她扭打在一起,不知道該由誰來選擇接下來的道路。
“菲菲,你聽到爸爸說的話了嗎?”紀川的聲音再一次從手機里響起。
“不!”俞菲鏗鏘有力地說著,眼神中出現了決然的光芒:“我要回去!”
“什么?”紀川整個人懵了:“你要干什么啊?你回去干什么?你都已經出來了,趕快回家啊!那些被挾持的人,我會想辦法救他的!你回家!你是我的女兒,你不能出事啊!”
“可是在那里的人,他們也是某個人的女兒,某個人的兒子吧。”俞菲說著,眼眶里已經是淚光閃爍:“可是他們并不和我一樣,有一個市長父親,如果我不再那里的話,你會和我在那里一樣想辦法救他們嗎?那里有很多我從來沒有見過的人,也有很多我認識的人,我做不到拋下他們,自己一個人回家去躲著,如果他們出了什么危險,我這輩子都會活在痛苦里的。爸爸,對不起,我不想做一個逃跑者。”
紀川整個人都懵了,嚇得趕緊勸俞菲:“菲菲,你沒有必要——”
俞菲果斷地掛了電話,打斷了紀川的勸說。
她現在坐在車子里,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隨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她的胸口也開始起起伏伏。
她的兩只手都把在了方向盤上,但卻開始瘋狂地顫抖起來。
不僅雙手在顫抖,甚至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那種恐懼根本不是大腦的自我勸說可以消解的,現在恐懼完全籠罩了她的整個身子,讓她根本無法冷靜下來。
“該死!”
她用力地拍著方向盤:“我是不是瘋了?我為什么在害怕?我已經決定回去了!我為什么要害怕?俞菲!別抖了!別再抖了!”
漸漸的,車廂里只剩下了她越來越輕微的喘氣聲。
很快,連喘氣聲也停止了,俞菲整個腰板都挺直了起來,她緊了緊自己的安全帶,雙眼直視著前方,躁動不安之下,顯露出了一絲的平靜。
緊跟著,
一腳油門踩下去,兩只潔白的手快速地轉動起方向盤。
“刺啦”一聲,整輛面包車在山路上迅速一個掉頭,朝著逃離的方向迅速地開了回去。
······
······
紀川站在自己的辦公室,無力地看著手里的電話。
俞菲已經掛斷了。
他的心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慌過,那是他的女兒,他視若明珠的女兒,那個一出產房就被自己摟在懷里,然后一點一點長大的女兒!
紀川直到今天都還十分清楚地記得二十多年前的那場慌亂,他整個人像是失了神一樣在手術室外走來走去。
皮鞋敲擊在瓷磚地面上,快速的敲響聲仿佛是他急促的心跳。
他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是男孩?還是女孩?
更重要的是,是人?
還是鬼?
如果是鬼的話,自己該怎樣去教育他,
而如果是人的話,自己該怎樣去面對他?
身為鬼族的一員,自己是絕對不能對低劣的人類抱有任何感情的,可是那又是他的血肉之親啊!
當然,按照理論而言,鬼是沒有任何血統的,也沒有什么基因,遺傳,親人,父母!
鬼就只是一個靈體,一個漂浮在這個世界上的,孑然一身的靈體。
鬼進入人類的軀殼后,這也不過是一個軀殼罷了,這一副身體,這十根手指、十根腳趾,這兩條長滿了絨毛的手臂,跟寄生在這幅軀殼里的鬼毫無關系!
鬼不過就是一個鳩占鵲巢的劫匪罷了!
就像一個闖入了別人的庭院開始生活的土匪!這個庭院的一切,本來都跟他們無關!
可是,真的能夠做到么?
一只鬼,一睜眼,就在這幅人類的軀殼里,真的可以做到對這幅軀殼不屑一顧嗎?
紀川心亂如麻,腦子里像是有千軍萬馬在交戈互擊。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開了,紀川頓時懵住了,
呆愣在原地,
然后眼睜睜地看著護士,抱著一個裹著白色毛毯的小家伙走了過來,塞進自己懷里。
紀川下意識地伸出手,接了過來。
護士們不停地說著恭喜的話語,可是紀川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他愣愣地低著頭,看著懷里的小家伙,小家伙沒有哭,也沒有鬧,而是睜著兩只琥珀般的大眼睛,與他直直地對視著。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那雙清澈的眸子,像是一片沒有任何云朵的湛藍天空。
這一刻,紀川根本就沒有去在意小家伙的頭上有沒有那一行白字。
是人是鬼,好像對他而言沒有了任何意義。
重要的是,這是他的女兒,是從他的生命,而伸展出來的另一個鮮活的生命。
“你好啊。”
紀川看著懷里的小家伙,露出了一個寵溺的笑容。
鬼啊,從小呆著這幅人類的身軀里,漸漸的,就把這軀殼當成自己的身子了。
就像是出生在別人庭院里的小匪徒,這不是他的房子,可是他出生在這里,生活在這里,漸漸的,就把這屬于別人的房子,當成自己的家了。
那自己究竟,是人還是鬼呢?
······
······
在俞菲掛斷電話的那一刻,紀川就手忙腳亂起來。
他趕緊找到剎盧的電話,撥打出去,無法連接!
再撥打杜一可的電話,還是無法連接!
“這兩個畜生!”紀川一拳重重的地砸在了桌面上,把一旁的紫砂水杯都震倒了。
現在該怎么辦?
該找誰?
這是,紀川想到了一個人,一個或許可以像他拯救俞菲一樣,去拯救那些被剎盧所控制起來的人類的人。
紀川趕緊撥通了電話,在兩聲“嘟”的信號后,電話接通了。
“宋飛!現在我任命你為警察局的代理局長,趕緊帶上人!帶上救護車,去老狼山!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要把俞菲給我帶回來!”
掛了電話,紀川趕緊有撥通了助理的號碼:
“現在,趕緊給我找一輛直升機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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