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接。
想了想,人家既然這么問了,就不好回避。
于是也把聲音放低,說:“也說不上怪,就是感覺陳姐好像……好像不食人間煙火一樣……”
我覺得自己這么說很準確,也不得罪人。
他嘆了口氣,夾著煙的手指敲了敲腦袋,“這里,出了點兒問題。”
“對不起……”
他擺擺手,“沒啥,11年了!”
我有些難受,如此天仙一般的女人,命運卻如此多舛,忍不住就問:“是病嗎?”
“是受到了刺激,失去了好多記憶,就像這兩口窯洞,就是她當年支教時的記憶,我復制了過來……”
我忍不住扼腕嘆息。
都說紅顏薄命,怎么會這樣!?
陳子璐拿著兩條白皮的香煙,蹦蹦跳跳過來了。
“東子,這煙你不是不給別人嗎?”她問。
“小武不是外人!”
“哦!”她把煙放在了茶臺上,“下午咱倆把肥澆了吧……”
“知道了,你去躺一會兒吧!”
“好,”她朝我微微一笑,“武同志晚上在家里吃吧,我蒸了包子,野菜餡的!”
“不了,我坐一會兒就回去了,謝謝!”我客氣道。
“哦!”她垂下了頭,明顯十分失望。
見她這副樣子,我下意識又改了口,“不過,我還真饞包子了……”
“真的嗎?”她馬上就開心起來。
我點頭,“真的!”
她鼓起掌來,“太好了,那下午咱們一起施肥吧!”
得,這扯不扯,還得干活!
她蹦蹦跳跳地到了黃瓜架前,隨手扭下一根,擦都不擦,“咔咔”吃著,回了窯洞。
“是我讓楊局找你來的……”陳躍東說。
我收回目光,“需要我做什么?”
我答應過楊寧三件事,欠賬就得還,既然他帶我來這兒,給誰做都是做!
這位陳爺能量不小,借此搭上關系,不是壞事。
陳躍東看著我,“我要你幫我調查一件事!”
“什么事?”
“霍青書的死!”
我就是一震,霍青書是八局的第四任教官,也是自己老師霍至誠霍老的親生兒子。
他的死,也是我心里一個結。
他和陳躍東什么關系?
銀壺里的水開了,突突冒著熱氣。
陳躍東收回了目光,不緊不慢沏起了茶。
直到我喝上了這杯紅茶,他才說:“青書大我兩歲,他是我的戰友,更是我的生死兄弟!”
我這才知道,原來霍青書也當過兵。
只怪霍老從來不提這個兒子,他家里照片都很少。
陳躍東拍了拍右腿,“如果不是他救我,我沒的,可不只是這半條腿!”
“1982年秋天,我從野戰醫院被押回了家,青書又在前線奮戰了兩年,九死一生,一身的傷,我安排他進了八局!”
他停住不說了,狠狠抽了兩口煙,“怪我,如果不是我……或許他……”
他又深吸了一口煙,壓抑住了悲痛。
“1985年的中秋節,我要去看我姐,他跟我去的。”
我心思一動,難道陳躍東也在八局工作?
“從小到大,我姐倆一樣,都不喜歡家里的安排。”
“我逃去了部隊,她跑到了陜北米脂縣,因為我父親曾在那里待過一段時間。”
“我姐去了以后,在一所小學里給孩子們上課,語文、數學都教。”
“我和青書到了以后,我姐很開心,每天上完課,都帶著我們去玩兒。”
“茫茫戈壁,那地方是真窮!”
“那年我24歲,青書和我姐26歲。”
“不知不覺,兩個人相愛了,愛得是那么的深沉,難舍難分。”
“兩年后,因為思念,我姐流著淚回了京城,去了海淀小學做語文老師。”
“1989年春天,兩個人正在籌備婚禮,青書接到了一個任務。”
我明白了,是霍青書的死,導致了陳子璐如今這個樣子。
“雖說那時候我已經離開了部里兩年,可只要一句話,他不去也就不去了,什么都不會耽誤……”
原來他不在八局,而是在部里。
1987年離開的,梁康時說的很準確。
陳躍東接著說:“可青書性格太拗,又把工作看的比天大!”
“他這一走就是三年,直到傳來死訊……”
“我姐……我姐就……”
我不知道如何勸才好,拿起茶壺,給他倒上。
他深吸了一口氣,“出事后不久,我就去了趟日本,第二年又去了一趟,一無所獲!”
“到底因為什么?”我忍不住問。
他喝干了杯中茶水,我又給他倒上。
“這個任務,其實一開始并不復雜,可不知怎么了,后來越來越亂,直至把青書逼死!”
“逼死?”我很奇怪。
“對,逼死!”
“誰?”
“我們!”
我就是一驚,“這怎么可能?”
他幽幽一嘆,“是呀,怎么可能?可事情的走向沒人控制的了,它就發生了……”
“事情要從五十九年前說起,貴州荔波縣,有個治療蛇毒的世家,名氣很大。”
“1944年12月3日,荔波縣淪陷,秘方被搶走……”
“這個秘方,輾轉到了西村家族。”
“這是個制藥大家族。”
“青書的任務,就是打進西村制藥株式會社,取回這份秘方,阻止這款蛇毒藥的生產面世!”
“同時,他還有一個隱藏任務,就是調查社長西村蒼介!”
“1984年5月,這個人來廣州洽談合資辦廠,我們懷疑有兩個同事的死,與他脫不了關系……”
“這個人極度反華,背后又有西方勢力支持,還要參加1992年的議員競選。”
“這款藥最終沒有上市,可青書卻被拖得遲遲回不來。”
“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1992年春天開始,二局和八局在日特工或是被抓,或是被暗殺,失蹤3人,犧牲9人,5座安全屋被起!”
“沒多久,西村蒼介因性丑聞退出了競選。”
“緊接著,我們在大阪布局了半年的一次任務失敗,一組7人全部犧牲!”
“猴子才22歲,他媳婦還懷著孩子……”
他有些哽咽,“而最終一切線索,全部指向了青書!”
“他,很可能做了雙面間諜!”
“局里、部里,都在催他回國,可他卻突然切斷了聯系。”
“他的上線老許,至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無奈之下,咱們派了一組人過去。”
“任務只有一個,帶他回國!”
“如果反抗,當場擊斃!”
“8月16日……”
說到這兒,他停住了,無聲無息。
我點了根煙,沒有去打擾他,腦子里開始反復推演到底發生了什么。
至少過去了兩分鐘,他才接著說:“8月16日,日本的大安日,也是青書與西村秀美結婚的大喜日子……”
結婚?
我驚訝起來,他怎么會和別人結婚?
轉念想起霍青書的身份,這就不奇怪了,作為一個潛伏者,如果需要你和同事偽裝成夫妻,晚上就必須睡在一起。
如果組織上要求長期潛伏,生了孩子都不奇怪。
適應各種身份,這是最基本要求。
看來霍青書當初領到的任務,就是泡上這個西村秀美,利用這個身份,打入西村家族。
問題是,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為什么不回國?
又為什么切斷了所有聯系?
“婚禮上,我們的人都在下面,或是服務生,或是嘉賓……”
“到了交換戒指的環節,伴郎遞給青書的不是戒指,而是一把白色的勃朗寧手槍!”
“青書面色平靜地接過手槍,看了一眼下面嘩然的人群……”
“隨后……”他深吸了一口氣。
“隨后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一槍……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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