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封儀式隆重而莊嚴,創造無數奇跡的銀藍色機甲單膝跪在所有機甲隊列前,在現場所有媒體的見證下,獻上最虔誠的誓言。
無需旁人言語,現場所有機甲隊列整齊劃一指心垂首,聲震天地。
禮樂飛,春光綻,銀絲招搖。
少年一步一步踏上高臺,拔出象征權利與守護的裁決之劍。
那一瞬而起的鋒芒映照著他的面容。
誠摯,決絕,一往無前!
雖千萬人,吾往矣。
虛擬屏幕前——
花店里的女孩捂著嘴,泣不成聲;墓地里的守衛,致以最誠摯的軍禮;他國好事者,沉默無言……
-
“真好。”
冰冷而巨大的透明玻璃罐中,男人看著實驗室中巨大的虛擬屏幕,發出一聲輕笑。
他微微合上眼,淚水與不知名的液體混在一塊,銀色微長的發絲輕擺著,眼尾處的淚痣熠熠生輝。
從前我為你執劍,盼今后亦能與你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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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風執手晴陽,有眼微冷。
“真是難辦了……”一句輕嘆,流轉屑屑肅殺。
“先生?”男人帶一雙白色手套,望著高臺之上仿佛鍍了一層金光的少年,緩緩收緊五指。
總有阻礙比頑石還要難搬。
“可事情總要繼續的。”他輕嘆,復而說道:“很遺憾。”
遺憾什么?
無人回答。
-
“時上校,第一元帥有請。”男人恭敬的敬了個軍禮,對著時予說道。
時予停下步伐,短暫的停頓過后,跟著他走了。
她已經有上校軍銜了,兩年前離開托亞斯共和國之后,謝立欽授予她上校軍銜,任職裁決軍團首席指揮官副官。
可后來……
兩人穿過走廊,一路上遇到不少人,有人看到時予身上暗紅色的裁決軍團的軍裝和她肩上的軍銜時愣了一下,很快又反應過來,對著她敬軍禮。
看來Y1121真的到裁決軍團任職了,說來也是,Y1121今天送謝元帥來加封現場,一路上拉風得不要不要的,還有那一句‘你是我的榮耀’,還有比這更好磕得cp嗎?
時予不知他人心中所想,一一還以軍禮。
來到謝立欽的休息室,她看到站在窗邊的高大背影。
是謝立欽。
男人負手而立,背影猶如山岳般巍峨,他是聯邦公認的英雄,七大元帥中,獨他威望最高,便是現在的謝與硯,也比不上。
窗戶大開著,有風從外面吹入,吹得時予長發飄搖。
恍然間,她想起了兩年前在謝與硯的病房里見到謝立欽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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憔悴,疲憊,蒼老……
時予說不準自己從謝立欽臉上看出了多少情緒,總之,很多很多,多到她有點不敢相信站在她面前的是永遠果決狠辣的聯邦第一元帥,謝立欽。
第一,在某種程度上就意味著強大。
縱觀聯邦歷史,加封第一元帥者無一不是強者。
謝立欽似乎并不意外她會在謝與硯的病房里,見她看他,還朝她點點頭。
彼時,時予說不清心里什么感受。
自從她猜到摳門大叔被謝立欽抓了,小漂亮是基因實驗的產物,她對這個聯邦第一元帥就升不起任何崇敬之情。
一個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能把自己的孩子當成試驗品的人,不配為人。
她沉默了一會兒,到底還是顧及到小漂亮,與他點頭。
謝立欽也不在意她的態度,坐到身邊副官為他搬來的椅子上,筆直的看著謝與硯,目光冷然。
謝與硯垂眸靠在床上,他知道他的到來,卻沒有任何反應,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見他。
屋中沉默著,打開的窗戶邊吹來春日的暖風,卻帶不來任何暖意。
還是謝立欽先開口了。
“江颯他……”他停了停,又道:“我將他葬在時光花園,裁決的其他人也在。”
短短一句話讓毫無反應的謝與硯驟然抬頭:“為什么?”
他聲音沙啞,卻異常緊繃。
為什么連葬禮都沒有?為什么這么快?
“我不是來和你商量的。”是謝立欽一如既往的□□語氣。
“如果不想讓他,讓你的那些下屬白死,你最好不要現在死了。”
謝立欽的聲音冷得像是終年不化的寒冰,話語里沒有任何感情。
“裁決損失的人我會補充,從今往后,裁決軍團也該擴充成正常的編制了。”
他的確不是來商量的。
“海勒斯還沒有抓到。”
謝與硯眼波微動,時予怒了,她正想說話,謝立欽將一支藥劑放在桌上:“你會用到的。”
他站起來,斜睨著時予:“你跟我來,我有話對你說。”
是高高在上的語氣,謝立欽該是這樣的態度。
時予緊緊盯著他放在桌上的藥劑,沒有跟他往外走,而是問道:“這是什么?”
謝立欽往外走的步伐稍停,又繼續往外走。
時予看一眼失魂落魄的謝與硯,咬了咬牙,追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后走著,說實話,如果謝立欽不是小漂亮的父親,她現在肯定沖上去打他一頓,可要有這個如果,大概也不會有現在的小漂亮了。
“你有話想和我說。”謝立欽坐下,話語直接。
時予看著他,忽然好笑:“不是你有話和我說嗎?”
謝立欽看著她上下打量,眼中掠過一抹贊賞,并不在意她的話,很快道:“你很不錯,比我想象的好。”
時予覺得他話里有話,皺著眉頭正想問,他卻先一步說道:“你知道多少了?”
他很鎮定,問出這話時,眉宇之間的疲憊還微微掃去一些。
“知道的還挺多,你想聽什么?”時予順著他的話說。
謝立欽挑起眉頭,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那你坐下來都說一說怎么樣?”
時予看著他,很想知道他現在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很遺憾,她什么都看不出來。
她坐下了,開門見山道:“時稷在哪?”
“在我手里。”謝立欽很干脆。
時予倒是沒想到他會這么干脆承認,眉頭皺起:“我要見他。”
“不行。”拒絕的也很干脆。
時予緊緊盯著他,見他沒有要改變想法的意思,忽然笑起來:“這個房間里可只有我們兩個人。”
謝立欽也笑起來:“我不是巴德,也不是西卡娜,更不是海勒斯。
不會那么愚蠢的受制于人,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很狂妄。
“要試試嗎?”他邀請道。
時予搖搖頭:“雖然打得你跪地求饒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但我會很為難。”
在謝立欽有可能生氣之前,她轉移話題道:“既然你不讓我見,那我們說說別的吧?”
“見過這個徽記嗎?”時予從智腦中取出她曾經畫給小漂亮的徽記,手繪的徽記有些粗糙,卻很好辨別。
謝立欽收了笑,他緊盯時予:“當初是你找到這個徽記的?”
他詢問著。
時予點點頭:“不知道他有沒有告訴過你,這個徽記是在戰斗堡壘內找到的,其實也不能說找,是我不小心發現的。”
當時如果中央控制臺沒有那個凹槽,她也不會去找可能填補凹槽的東西。
“這次去卡斯蘭帝國參加寰宇機甲聯賽,在凱因的智腦里,我看到了一份很有趣的加密文件,你有興趣知道嗎?”時予反問道。
比起這個問題,謝立欽的關注點顯然在別的地方上面:“凱因是你殺的?”
他并不驚訝,眉宇之間有欣賞,還說道:“干得不錯,凱因比他父親聰明,不好對付。”
很客觀的評價。
卡斯蘭帝國的事謝立欽也始終在關注,他反對聯邦和卡斯蘭帝國開戰,是因為雙線開戰對聯邦來說沒有好處,可各人揣著各人的心思,他阻止過,沒有用,前任第二元帥為此送了性命。
“你不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她詢問著將話題拉了回來。
“你不相信不是嗎?否則應該昭告天下,而不是來找我求證。”謝立欽笑著,胸有成竹。
“那你會告訴我那份文件是真是假嗎?”時予反問。
她對謝立欽沒有好感,甚至感官為負,有前面那么多事情疊加在一塊,其實要她相信雷格是謝立欽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可有些事實在太讓人在意了。
戰斗堡壘內部的徽記。
從一開始,躲在戰斗堡壘背后的人為了讓她取出【戰神】,特意演了那么一出戲,不可能不知道她會在戰斗堡壘內部亂跑。
還有宴白,她是被宴白引□□控制室的,如果不是他,她會以最快的速度和所有人一起離開。
偏偏她到了戰斗堡壘的中央控制室,看到了中央控制臺上的凹槽,又那么好巧不巧的發現了能啟動凹槽的徽記。
說句實在話,幕后之人那么小心謹慎,怎么就偏偏把有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徽記那么大搖大擺設計在戰斗堡壘內部?
仿佛做那個設計,就是為了等到某一天,某個人進到戰斗堡壘內部,發現它,然后公之于眾。
當然,時予也不敢肯定幕后之人是不是有這樣的癖好,一邊小心翼翼的隱藏在幕后,一邊又放肆的挑釁著想要抓他出來的人,以此彰顯自己的力量。
畢竟他在灰星啟動戰斗堡壘,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向整個聯邦挑釁。
過于矛盾,不好下判斷。
她到卡斯蘭帝國參加寰宇機甲聯賽,的確想過要不要找找有關雷格的資-料。
但一個在百年前就消失的人,想要找到蛛絲馬跡談何容易?
如果不是幾人察覺了凱因和修澤爾在背地里玩陰的,她不放心留下來看到了凱因自殺的那一幕,打開了他的智腦,她根本不可能得到雷格的任何消息。
一國王儲的智腦是何等的重要,她輕而易舉就把凱因的智腦打開了,還看到了那么多卡斯蘭帝國內部文件,以及被凱因設了加密的關于雷格的文件。
就是這么重要的文件,莫名其妙的開了鎖,被她看見了。
凱因可不是傻子,一個巧合可以說是巧合,無數個巧合湊在一塊,只有兩個可能,她真的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或者這是別人設下的陷阱。
用事實設陷阱,是最可怕的陷阱。
時予直視謝立欽。
所以她沒有直接拿著這份罪證到小漂亮面前,而是來找本人。
如果謝立欽真的是卡斯蘭帝國的間諜,那他這個間諜臥底的也太成功,一國元帥,權力最高者,這個真相如果暴露出去,聯邦大概會成為全宇宙最可怕的笑話。
可誰說,卡斯蘭帝國的親王成了聯邦的第一元帥就一定是間諜?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聰明要謹慎得多。”他一點也不怕,還有心情贊賞她。
時予嗤笑:“不管你怎么夸我,我都不會為你遮掩。”
“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他到現在都沒有詢問文件里到底寫了什么,是有所預料,還是文件里寫的什么他都不畏懼。
時予沉默下來緊盯著他。
置于絕對的劣勢,還敢在她面前提條件。告訴兩個字,猶如憑空畫餅,空泛而蒼白。
房間里變得安靜,漸漸變得壓抑的氣氛使得整個空間都逼仄起來。
兩個人都沉默著,誰都不先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時予說道:“你該慶幸現在有人在背后虎視眈眈。”
要殺小漂亮的人不會是謝立欽,他要動手輕而易舉,根本不必那么彎彎繞繞。
反之,謝立欽需要小漂亮,暗殺小漂亮更像是在和他作對。
謝立欽不置可否,把手放在空間包上,拿出了一眉銀質的肩章:“有興趣接下它嗎?時少校。”
上次的灰星事件后,謝與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授予了她少校軍銜。
謝立欽現在拿出來的,是上校軍銜的肩章。
“你想要我做什么?”
“保護一個人。”
至于這個人是誰,兩人心知肚明。
“接下它,等下次見面時,我就告訴你,你想知道的東西。”
-
“好久不見。”時予輕巧的打著招呼,自顧自的坐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咕嚕咕嚕喝了個精光。
謝立欽將窗戶關上,走過來坐在她對面,時予很大方的給他倒了杯茶。
本該刀劍相向的兩人詭異的坐在一起喝茶。
時予開口了:“現在見我,是打算回答兩年前的問題了嗎?”
謝立欽將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茶喝完,沒理會她的話,從空間包里摸出一個小盒子遞到時予面前:“到他身邊去,這次他不會一意孤行了。”
是聯邦少將的肩章。
時予看著肩章沉默下來。
兩年前——
她拿著肩章,一路神不思屬回到病房看到重新穿上軍裝身姿筆挺的謝與硯,下意識看了一眼剛剛謝立欽放在桌邊的藥劑。
已經空了。
意識到他想做什么時予,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他身邊想要把他身上的軍裝拽下來,卻被他側身避開。
她守在這里一個月,沒人比她更清楚他的身體狀況。
他的情況根本不像她想象的那樣只是輕微的基因崩潰,他之所以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是依賴于梅利斯教授一直為他開發研制的新型基因修復藥劑。
梅利斯教授意外身亡后,他的基因修復藥劑再也沒有調整過,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如果沒有更好的基因修復藥劑用來修復他的基因崩潰,他會像那些得了基因病癥的人一樣痛苦的死去。
她感受過基因崩潰的痛苦,像火焰一樣被灼燒的感覺到現在還烙印在她的骨子里,她無法想象謝與硯究竟是在什么情況之下日日忍受著基因崩潰帶來的痛苦守在戰場,守在前線,像個正常人一樣和別人說話交流。
“你瘋了嗎?”她紅著眼睛質問他,卻意外看到他爬滿血絲的雙眼。
他低頭看著她,用他冰涼的手指為她掃開額前落下的發絲,輕輕觸著她的臉頰,低聲道:“我必須去。”
“你——唔!”
微涼的吻落下,猝不及防,猶如夢境。
“等我回家。”
窗外的風卷過春光,有蜂蝶在花叢中忙碌,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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