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劉晉的問話,張修咽了咽口水,臉上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好……好巧啊,沒想到……在這里,還能遇見……太子,果然是……緣分到了,擋也……擋不住……”
張修越說越小聲,看到劉晉冷若冰霜的面龐,差點嚇尿了。
什么叫自投羅網,什么叫送羊入虎口,這就是了。
早知道就改個名字了。
現在可好,巴郡妖巫的名號都叫出來了,可見自己一開始就暴露了。
于是,張修麻溜的在劉晉面前表演了個五體投地,并且哭訴道:
“太子殿下,小道真的是被逼無奈才造反的,后來知道自己錯了,才跑出塞外的,還請太子看在我祖父的面子上,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世叔,世叔,您老救救我啊,我真的不敢了。”張修說著又可憐巴巴的向甄譽求救。
甄譽一言難盡的看著張修,你他么腦子有問題吧,還是說上趕著求死,真要殺你會跟說那么多?
簡直不知所謂,說你傻吧還有幾分急智,說你聰明吧這么顯而易見的事情你居然看不透。
從頭到尾一個人在那瞎折騰,你怎么那么多事啊。
“說說吧,當初是誰給你的膽量起兵造反的?”
劉晉就想知道,到底是哪個癟犢子一直躲在暗中搞風搞雨。
“太子說笑了,都是逼不得已,要不是實在沒活路了,誰會干這事啊。”張修訕訕笑道。
“說實話!”劉晉一雙銳利的眼眸靜靜的看著張修。
張道陵的孫子就算是被逐出了家門,也不會在蜀地沒有活路。
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天師道在蜀地那可是龐然大物,一般人都不會做的太絕。
張修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落在自己身上,還有那隱而不發的殺意,渾身冷汗唰唰冒了出來。
不說實話,會死。
這一刻張修心底一個聲音告訴他,真的會死的,真的會死的。
“當初我沒想造反的,畢竟朝廷有四神將坐鎮,誰也不想面對。”
張修干澀的聲音響起,最后還是選擇了老實交代,他不敢賭,也賭不起。
“可是后來,民間傳出消息,說是四神將之首的風神將殺戮過多,已遭天譴身亡,而剩下的三位神將為了躲避劫難,只能留守洛陽,一方面護衛都城,一方面修身養性。”
劉晉深吸一口氣,“這種流言你也信?”
“信啊,為什么不信?”
張修好奇的看了劉晉一眼,我就是這么個出身,從小受到的教育告訴我,這個,可以信。
合情合理,邏輯通順,還暗合天理循環。
劉晉沉默無言,某些人是真狗啊,人心算盡,自己就是不露面。
你們就繼續當下水道里的老鼠吧,千萬別把老子惹惱了,要不然老子挨家挨戶登門拜訪。
管你們是誰,全部揍一遍總歸錯不了。
“后來我就想著,反正那些官員對我也是喊打喊殺,干脆就打下一塊地盤自己管理,既能繼續干自己的事,還能嘗試下教派管理地方會不會有什么不同……”
張修說不下去了,他感覺劉晉身上的冷意更濃了,只是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話了。
“教派管理地方,這是你的想法,還是你張家的想法?”劉晉眼瞼低垂,眼里的情緒全部收斂。
“啊?”張修撓撓頭,有些不明所以。
“我大哥時常感嘆,如果教派能夠管理地方,那百姓是不是更容易教化,朝廷有什么政策也能更好的執行下去,這樣百姓是不是就能安居樂業、夜不閉戶。”
“我覺得有幾分道理,想著反正都要打下一塊地盤,順便嘗試下也沒什么不可。”
張修實話實說,事關自己小命,馬虎不得。
“你大哥,是張魯吧?”劉晉想了想問道,畢竟張魯是第三代天師。
“是。”張修眨眨眼,我們兄弟名號這么大嗎,太子居然都知道。
劉晉憐憫的看了張修一眼,沒想到吧,你大哥將來會要了你的小命,兼并你的班底,照顧你的妻兒。
不過以巴郡妖巫的尿性,別人也只會拍手稱快,贊一句大義滅親。
張魯這個人,劉晉說不上什么好壞來,硬要說的話,那就是深得其祖張道陵的真傳,順勢而為,不爭為爭。
雖然張魯也算的上一路漢末割據軍閥,但是他的地盤,從始至終最多的時候也就兩個郡,漢中郡和巴郡。
張魯占了地盤,也不想著謀取天下,就守著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傳道教化百姓,建立了一個政教合一的政權。
迷信也罷,忽悠也罷,反正張魯的治下成了一方樂土。
他不僅免費為路人提供住宿的地方,還供給免費的飯菜。
這樣的事情,張魯一做就做了三十年,人們都很高興這個制度。
怎么樣,是不是有種熟悉的感覺,這可是最早的社會主義。
而且張魯治下,犯法三次才會用刑,可以說相當的仁慈,也從側面反映出張魯地盤的治安應該還不錯,否則嚴打都來不及,如何用這么寬松的刑罰。
在動亂的三國時代,甚至很多時代,張魯治下的人民都算的上幸福。
尤其是在對待朝廷的態度上,張角采取的是“請大漢赴死”,而張魯采取的則是合作。
說他茍也好,說他低調也好,總之人家只是默默發展,絕不生事。
最后張魯投降曹操,還跟曹操結成了兒女親家,加官進爵,你讓北遷,我就北遷,也不跟你討價還價。
可以說,張魯就是妥妥的人生贏家。
總結起來就一句話,張魯這人識時務。
可惜,張魯政教合一的想法,劉晉不贊同,在他這里行不通。
不管張魯是真的心懷仁義,還是內心藏著不為人知的野心,劉晉都不會給他機會,在不會在意。
只要識時務,拎得清自己,這就夠了。
政教合一的弊端太明顯,很容易被情感所支配。
所以,張魯勢必得離開蜀地,提前去龍虎山安家也行,在洛陽養老也行,或者去天竺傳道也行。
總之是不能讓他再在蜀地發展壯大了,免得將來被黃袍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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