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高。
每個人都像是頭頂著大火爐一樣。
腦門上的汗呲呲的往外流。
葉琛的小攤也終于準備好了。
葉琛給兩個兒子一人倒了一碗冰雪冷元子,結果兩個崽子很懂事的搖搖頭。
“爹,咱們是來掙錢的,我們不吃,家里有。”
葉琛點點頭,沒多說什么,而是又細致地擦了兩遍桌子。
甚至他還偷偷的用了些洗潔精,讓桌子有一種發光的感覺。
畢竟這飯館里的桌子,多少都有些油腥。
葉琛囑咐兩個娃子,先將豆子和白砂糖以及蜂蜜攪拌好,而自己則站起身來,開始秀操作。
吆喝這個事兒,對他來說,純粹是小case。
當初在大學里創業的時候,他就騎著宿管大爺的小三輪車,挨著宿舍吆喝收廢書,一口氣賺了八萬塊的第一桶金。
到現在他都念念不忘。
葉琛收拾了收拾自己的衣衫,臉上掛著洋溢的笑容。
“京城里的大人們都愛吃的冰雪冷元子出鍋啦。”
“免費品嘗!冰冰涼涼!數量有限!先到先嘗!”
兩個兒子也有樣學樣,一邊兒干活,一邊兒趕著吆喝。
父子三人大老爺們,嗓門大,這一喊,立刻引起了周圍的注意。
一個婦人走過來,盯著碗里拌著白砂糖的黃豆,有些心疼道:“你這不是糟蹋東西嗎?這黃豆又不是什么好東西,你把糖撒進去,就好吃了?”
葉琛保持著商業微笑,“這位貴客,這叫冰雪冷元子,您不要以為他是黃豆,里面撒了秘汁,一會兒還要加上冰碎,吃到肚子里去,那叫一個涼爽。”
婦人一臉質疑道:“這大夏天的,你能變出冰塊來?”
葉琛笑瞇瞇的開口道:“那是自然,沒有三分本事,也不敢上瓦崗寨不是。”
山東人都敬重秦瓊,秦瓊和瓦崗寨的故事,在民間可謂是津津樂道。
葉琛這么一說,那婦人更來了興趣了。
“就沖你這句話,我也得嘗嘗!”
大壯別看人老實,但是很勤快,趕忙拿著個小碗,裝了些冰雪冷元子,遞了過來,還貼心的將勺子在水里涮了涮。
卡通喜洋洋的小碗里,是淡黃色的冷血冷元子,上面撒了白砂糖和冰碎。
這東西吃進肚子里,肯定不吃虧。
婦人將勺子放進嘴里,幾乎一大口冰豆子剛進入喉嚨,他就感覺到涼意。
然后細細的品味起來,真的是爽的不行。
這豆子已經涼透了,吃進肚子里,伴著冰碎,直接涼遍全身。
這趕集的時候,人擠人,出了一身汗,渾身難受得厲害。
但是這冰雪冷元子一入喉,這種難受的感覺瞬間消失了。
她舔了舔嘴上的冰碎,問道:“果然是京城來的好東西,這東西叫什么來著?”
“貴人們都叫他冰雪冷元子!三文一碗實惠版,五文一碗暢享版,隨意挑選。”
葉琛順勢擦了擦桌子,又用袖子撣了撣胡床,“您要是吃的話,我給您兩文一碗,算是我開門紅,討個彩頭。”
婦人本來還有些猶豫,兩文錢都能買兩個炊餅了,這兩個炊餅進肚,再喝點涼水,一會兒就不餓了。
買這東西著實劃不來。
但是葉琛的服務太周到了,而且人也長得俊俏。
婦人不得不承認,就葉琛這小嘴,葉琛小麻利的小手,讓他挪不動腳。
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就坐了下來。
婦人忍不住開口道:“我能帶著碗走嗎?我可以交押金的,這東西吃著不錯,想讓家里的父母大人也嘗嘗。”
葉琛苦笑道:“貴客切莫誤會,不是在下小氣,實在是小本買賣,碗和勺子本身就不夠用。”
婦人也看夠了葉琛,咽了咽唾沫,最終搖頭離開了。
葉大壯一臉的疑惑,甚至還有些失望,“爹,這位大嬸明顯是喜歡的啊,為啥不買啊。”
三壯皺著眉頭道:“我看她是喜歡爹,我之前就是這樣看玉芬呢。”
大壯一巴掌拍過去,“胡說八道什么!爹是不是咱們賣得太貴了,要不要降錢賣!”
葉琛搖搖頭,這不是錢的事情。
而且做買賣的,哪有自己降價的。
人心難測,你越降價他越不買的。
果然,這古人是將孝道看得很重,如果父母不能品嘗美食,而自己先吃了,心里會有負罪感。
自己做出來,第一時間不也是讓父母先嘗嘗嗎?
葉琛腦海中有什么一閃而過,卻沒有留下。
葉琛開口道:“大壯,三壯,你們學著我吆喝,我琢磨琢磨。”
大壯和二壯都是大嗓門,哥倆一張嘴,直接把周圍的小攤全都給覆蓋住了,不一會兒就涌過來幾個婦人。
不過試吃的多,愿意掏錢的人很少。
只有一個男人帶著孩子吃了兩碗。
折騰了半天,就賣出去兩碗,那大漢還不要臉地扔下了五文錢跑路了。
三壯氣的要打人!
還是大壯眼疾手快給拽了回來,不然現場就會變成命案現場。
集市馬上就要散了,人也越來越少,大壯一邊兒蹲在地上收拾東西,一邊兒不時地打量著葉琛。
“爹,沒事的,”三壯安慰道:“是他們眼瞎不識貨,咱這可是好東西!貴人們都搶著買呢。”
三壯喊多了,連自己都信了。
大壯忙活完,也走了過來,“爹,我覺得這市集上都是窮哈哈,就拿我來說,我寧可去擦桌子,也不愿意花費一文錢,您讓我花錢喝這東西,我舍不得,就算是敗家子舍得,感覺回家也會挨揍!”
這倆孩子這么一說,葉琛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他終于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
真的有錢人誰敢大集啊!
這市集之上,生意好的,都是賣得能扛餓的吃食,自己這玩意太花哨了。
自己也是大意了。
還潛意識里以為是在后世小康時代,大家趕集的時候,啥都舍得買。
這他娘的是封建社會啊!
小老百姓為了一口飯而操勞,他怎么舍得花這冤枉錢。
尤其是眼下,這種饑荒蔓延,災難橫行的時候。
大家更是緊著口袋里的每一個銅板,連大壯一個孩子都知道,干點活租借東西,人家頂家過日子的老百姓怎么會不知道呢?
自家的孩子,簡直就是自己的福星啊。
葉琛笑道:“走,大壯,三壯,收拾東西,咱們去富人區碰碰運氣。”
葉琛口里的富人區,就是劉財主他們扎堆居住的城東。
就拿劉財主來說,雖然他家被燒了糧倉,但是人家一點都不慌,大把的銅錢撒出去,招募了不少青壯給他家重新修建房屋。
葉琛帶著兩個孩子,到了劉員外家宅子不遠處,找了棵大槐樹把攤子支了下來。
現在還能看見劉財主家被大火焚燒的痕跡,看樣子確實是失火了。
因為做戲,沒有必要做得那么全乎。
這真的是房倒屋塌,估計光買梁柱,就得花不少錢。
院子里不少壯漢正頂著烈日堆砌磚石,在太陽的暴曬下,人人都是一頭大汗。
雖然幾乎人人都帶了裝水的水囊或者葫蘆,但是太陽太烈了,誰估計都快被燒開了。
葉琛試了試,灑點水在石頭上,一會兒就開始冒泡。
看著那些漢子被曬得暈乎乎的樣子,葉琛咧嘴笑了起來。
找的就是這幫人。
這些壯勞力可有錢,前身跑到鎮上打過工,知道他們都是日結的,每天都有大把的銅錢入手。
不過這種活也不是一般人能干,不僅必須身強力壯,還得跟牙行的牙人關系好,時常孝敬的關系戶。
桌子已經還回去了,葉琛示意兒子們搬來一些磚石,又變戲法似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塊長布,就直接當桌子了。
“加了冰塊的吃食來嘍!”
“免費試吃,先到先得,數量有限嘍。”
一群糙漢子正在賣力干活,冷不丁地聽到有人在不遠處吆喝。
扭頭望去,就見一個漢子,帶著兩個毛頭小子在買東西。
這些人聽到了免費兩個字,離著近的幾個小伙子,已經跑了過去。
葉琛笑著說道:“最適合炎炎夏日的冰雪冷元子,免費試吃名額有限,來得晚了,可就沒有了。”
十幾個碗擺放得整整齊齊,在陽關的照射下,冰碎閃著亮眼的光輝,只看一眼,就讓人唾液四起。
幾個人拿起勺子,就開始往嘴里放。
他們甚至唱不出豆子的味道,只覺得那種冰爽的感覺從舌頭一直爽到心口。
葉琛適時的說道:“一碗三文錢,幾個兄弟,還要不要再來一碗?”
最前面喝過的漢子,直接從口袋里掏出錢來,扔進盆里,“趕緊,再給我來一碗。”
“好嘞!”
三壯麻利的裝好銅板。
給他盛了尖尖的一大碗,葉琛接過來之后,笑瞇瞇的問道:“要不要加點酸?”
“要,要。”
為了打開市場,葉琛也是拼了,悄悄的加了點檸檬進去。
那漢子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大碗,整個人說話都開始冒涼氣,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說道:“這東西真棒,吃了兩碗,我感覺都成神仙了。兄弟,明天你還得來啊!”
葉琛笑了笑,不置可否。
第十一碗,第十二碗,第十三碗,賣的那叫一個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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