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向暖不但不簽字而且還仔細看了起來，老曲神情不由的有些緊張。
他語調沒什么起伏地問：“怎么了？”
向暖頓了好一會兒才說：“曲同志，這個賬目……我不能簽字啊。”
老曲的臉頓時就變了。
向暖站直身體，筆尖指著幾個地方道：“這幾個地方賬目有些含糊啊。”
“哪里？我看看。”老曲側身去看。
“這里，還有這里，只有數字，沒有寫具體用途……”向暖指給他看。
老曲沒想到她真的能發現問題。
但他還算鎮定地道：“這不算什么問題，這是上一任領導在位時走的賬目。”
向暖也不爭辯，只順著他的話道：“哦，那既然這樣的話我在這里備注一下吧。”
老曲：“……也不用這么麻煩吧？老領導都走了，這個賬目你標注沒有意義啊，這都是舊賬了。”
向暖點頭：“那我就標注說明下我接手的時候這個賬目就已經是這樣了，證明跟我沒關系，不然這個字我沒辦法簽啊。”
老曲的臉已經很黑了。
向暖看著老曲，很無害地笑道：“曲會計，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這樣對你我都好。”
老曲：“……”
曲會計看著向暖，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么好。
兩人就這么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僵持下來了。
最后曲會計嘆息一聲道：“小陶，其實這個事很簡單，你應該也聽說了，我們的老領導被帶走的時候有些不光彩。他之前是一把手的時候我一個小小會計，那自然是要聽他的。”
“他現在被帶走了，也就留下了一些糊涂賬，我也沒辦法啊。”
向暖點頭：“我能理解，但曲會計，這個事你跟我說也沒用啊，我也不清楚啊，我要是簽了字以后上面還以為是我走了假賬，我更說不清楚了。”
老曲：“……那現在你說怎么辦？”
向暖一臉無奈：“我一個沒參加過工作沒經驗的人也不知道啊。”
老曲：“……”
他很想說那就不換了，你愛上哪兒上哪兒去吧。
但不行啊。
他故意這么折騰不就是想順理成章的離開嗎？
直接辭職什么的，肯定要被人說心虛，他也不舍得這個崗位，所以他才狠心給自己腿摔折了。
接著又故意把自己那兩位數相加都要想半天的兒子弄來接班，順利被新領導拒絕接班都在他預料中。
就想拿這個工作跟別人換，自己好順利離開呢。
現在魚是上鉤了，但這條魚不但不傻還老練的很，一點也不像剛參加過工作的愣頭青。
雖然他不一定會出事，上面也不一定會繼續查，但萬一呢？
他擔心的就是這個萬一。
曲會計很糾結。
向暖也不說話。
兩人又僵持了許久。
老曲實在是沒辦法了。
他能感覺到唐和平對他很不滿意，是真的動了要把他開除的念頭了。
他要是被開除了，那就沒辦法拿自己的工作幫兒子弄一份工作了。
猶豫再三，老曲道：“那這個工作就不換了。”
向暖一怔，也只猶豫了幾秒鐘就點頭：“那好吧。”
老曲傻眼了，沒想到這人居然軟硬不吃。
向暖把筆放下：“這些文件我已經簽字了，那我們去跟書記說一聲吧。畢竟之前已經跟也說過了。”
老曲頭大。
向暖并不是故意拿捏他，就是覺得這樣做保險一點，但攔不住有些人就喜歡揣摩啊。
老曲被她這么一“點”，也明白了，他問：“小陶，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唐書記那邊的人？”
向暖一臉懵逼地看著老曲。
老曲見她這樣，又頓了兩三秒：“行行行，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向暖一臉懵，很想問你明白什么了？
老曲道：“我去跟唐書記說一下。”
說完一把抽過她手里的文件就走了。
向暖：“……”
跟誰發脾氣呢？
等了五六分鐘，老曲才黑著臉回來了。
文件旁邊有唐和平親筆寫的備注。
向暖看了一眼后這才放心的簽字。
一上午，順利的跟老曲做了正式交接。
老曲生氣歸生氣，但還是叮囑她明天帶她兒子去縣運輸大隊，幫他兒子把入職手續給辦了。
向暖滿口答應。
這是應該的。
下午向暖就正式上班了。
快下班的時候她特意跟唐和平說明天要去學校取畢業證。要后天才能來上班。
唐和平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第二天，向暖帶著曲天去了縣運輸公司，然后去找了陳家棟之前的領導。
陳家棟生前所在的小組長包成元對陳家棟是有愧疚的。
因為那天那一趟車本來應該是他去的，但他家里有事，他就跟陳家棟調班了。
結果就出事了。
所以向暖頂著陳家棟遺孀的身份一找他說明來由后，包成元沉默了幾秒后道：“小陶，我的意見還是你來我們運輸公司，雖然后勤的工資不高，但我能照顧你一二，別的不說，就我們組以后出去掙的外快，我能做主分你一份。”
包成元很為難地道：“你要是不來這里上班，那我就不好操作了，隊員們肯定也有意見。”
向暖道：“包組長，不是我不想來咱們運輸隊上班，只是出了這么多事后家里就只有我一個大人了，我要是來縣里上班，那家怎么辦？家康怎么辦？我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家里，我答應家棟要照顧他的……”
包成元聞言更加愧疚了，神情也黯淡許多。
最后點頭：“行，你在公社做會計也挺好，說什么那也是衙門里的人，有保障。”
向暖點頭：“包組長，家棟出事是我們任何一個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包成元眼睛有點泛紅，他點頭：“你等著，我帶他去辦手續，就放在我們組。”
“好，謝謝包組長了。”
包成元帶著曲天辦完了入職手續。
臨走的時候包成元給了向暖五十塊錢。
包成元道：“這是我們小隊的人湊的，你不要嫌棄，拿著吧。”
向暖只猶豫了一下就接過了。
這個錢正好能讓她找個借口把之前為了給陳家康治病借的錢給還了。
辦完了手續后向暖揣著五十塊去了學校。
在校長室拿到了屬于自己的畢業證。
看著嶄新的畢業證，向暖吧唧親了一口后放入了口袋里。
至于名次，考了第一名又能怎么樣呢，又沒有大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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